第二十章 畫癡真癡[第1頁/共5頁]
一水的青牛,喘著氣,鼻孔噴著團團濃白的煙;富麗而不張揚的車身,很熟諳,是郗鑒的牛車。他明天也走?還真是巧了!從速疾步迎上。
朱燾哈哈笑道:“但是竹葉青!”
“罷,便去華亭吧,統統,有勞先生了!”楊小娘子兩隻素手,按著左腰,微微淺身。燈搖著火,屏風劈麵的青袍男人,重重伏首。
她明天穿戴一身的鵝黃,藍絲履挑起襦裙下襬,盈盈而來。身後則跟著一竄的女婢,氣勢濃凜。
“嗯……”
不,不,不!
“阿姑……”
“虎頭,你怎地來了!”朱燾濃眉輕揚,跳下車轅,度到劉濃麵前,背動手,眯著眼打量。昨日劉濃並未提及要來送他,本日卻一早相候,他的內心也是暖暖。這個小郎君,總能給人一些出其不料。
陽光灑過來,給他的臉上、身上,都披上了一層光暈。
劉濃笑道:“府君即將西去,霧重露寒,劉濃彆無他物,隻要一物相贈!”
衛府。
朱燾側身,低頭看著這八歲的孩童,臉上紅撲撲的,眼中精亮非常,有著異乎凡人的神蘊,竟一時迷了眼。倏爾,才搖了點頭,笑道:“人生之事,不快意者,常居十之八九。虎頭啊虎頭……”
劉濃大窘,連脖子都紅透了,從懷裡把那香囊摸了出來,蠕道:“一向,一向都戴著呢,怎敢,怎敢亂扔!”
“嗯!”
漸行漸近。
劉濃站在垂柳下,眼望著孤帆逐步隱在霧色茫茫的江麵。內心狼籍,一時悠悵,一時卻又思著,朱燾臨走時的另一翻交代,那弑兄的張憦將被明正典刑,但是縣丞張芳不知何顧,竟引得吳郡張氏庇護,得脫科罰,隻是免除了縣丞一職。
衛協渙散的眼,漸漸的收回,看清了他,目光驟亮,一把拉住他,說道:“來得恰好,畫作剛成,你題首詩吧!”
“對!”
衛協在廊下作畫,身邊立著兩個女婢,一個低著頭看畫,另一個卻掩著嘴亂笑。
見他深深切景,衛協搓動手,笑道:“當時顧著作畫,隻倉促看了一眼,不能畫全域性,隻能畫這遠景……”
淮水與清溪,攔在城東,朝陽從深淵裡爬出來。
“見過郗伯父!望伯父一起順風,身材金安!”劉濃深深的長揖,抬著的大袖遮住了臉。袖下是滿臉通紅,怎美意義說,我是來送朱燾的,而不是來送你的。隻能將錯就錯,一認到底咯。
劉濃接過酒杯,看著酒灑滿襟的朱燾,亦受其豪放鼓勵,冷靜吸了一口氣,雙手一傾,將酒一口飲儘。刹時,那股子濃烈的火氣,從喉一向刮到胸。這不是真正的竹葉青,而是濃烈的二鍋頭。他隻是感覺竹葉青的名字好,便用了。
劉濃在正門口,正了衣冠,揮袖徐行。有人在遠處私語,他充耳不聞,隻顧踩著木屐,目不斜視。如許的傳言,看似普通,實在帶著些古怪。為何要連累著沛郡劉氏?阿誰傻爹的模樣,他已經不記得,隻記得祖母許嬌有著一對威凜的懸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