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兩百三十九章 竹帛難書[第2頁/共4頁]

劉濃平目一視，隻見門口有一人負手而立，十六七歲高低，臉孔漂亮，眼睛極清，彷彿照影可見。

劉濃心中一悸，閉了下眼，歎道：“身處亂世，劉濃，不得不為也！”言罷，長長一揖。

昌華抖了抖寬袖，朝著昌任一揖，淡聲道：“阿父，但且視之，如此但是士族之儀？”說著，目光緩緩掃鞠問中世人。

說著，漸漸回身，指向塢堡外，再道：“經吊橋而過，往東再行十裡，有一方桃塢。塢中有一女子，年方十五，巧笑倩兮，美目盼兮，正乃大好韶華，待嫁之身。忽一日，胡騎風至，捉女子與其弟十人於帳。胡人道野，輪番糟蹋之其身，而後，胡人饑之，欲烹人而食，看中女子幼弟。女子哭求，胡人貪女子身嫩，便允之，剁女子之手，烹之！再一日，剁其腿，再一日，剁其頭，亡。”

昌華一聲暗歎，神州陸沉，為保家屬血脈不亡，家屬中人已然分作兩派，一派習胡，一派思漢，而眼下，尚是先顧及歡迎那華亭劉濃！當即便叮嚀世人換衫，把胡凳撤走，鋪上葦蓆，又命昌華前去回帖。

劉濃淡然一笑，回禮道：“華亭劉濃，見過昌郎君，打攪了。”

昌華揖手道：“劉郎君勿驚，此乃塢中列行操演，故而鳴鐘，失禮了！”

紅筱手巧不弱於綠蘿，未幾時便已將冠束好，又拿出寬袍大袖衫為劉濃換上，稍稍想了一想，問道：“小郎君，可要著木屐？”

郭璞道：“然也，四戰之地，民氣不古。由汝陰至上蔡塢堡成林，孰知幾人向晉？幾人通胡？為家屬計，僑妝流匪攻擊我等，待石勒兵鋒至時便等有功，何樂而不為？在壽春時，郭璞已然探得，昌家塢氣力較弱，且緊臨淮南，若不趁祖豫州即將北上之際，行此策逼其就犯，使後續塢堡有例可循之下，再欲攻擊我等之時，便會有所顧忌。莫非，真要橫衝直撞入上蔡乎？如果如此，即便可縱穿汝陰而至，恐部曲也所剩無幾。”

當行至吊橋中腹時，一聲鐘聲重新頂渾蕩而起。劉濃漸漸抬著一看，隻見塢牆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，大家手持長弓，雖未拉弓上弦，但也頗具幾分森然。

劉濃悄悄吸著長氣，摒蕩著胸中滔天怒意，眼神卻越來越果斷，緩緩攬起雙手，朝著昌華深深一揖，沉聲道：“正因如此，劉濃才由南至北。”

“既是如此，劉郎君，且隨我來。”

就在昌氏世人亂鬨哄換衫之時，劉濃亦在換裝，紅筱攬著他的長髮，用木梳細細的梳理，織素則在一旁將那頂青冠擦得人影可鑒。

來福按側重劍的手一頓，眯著眼看了看郭璞，暗道：“若非汝調撥小郎君，小郎君豈會犯險？”

郭璞捋著髯毛，臟兮兮的衣袖隨風亂飄，點頭晃腦的道：“非也，此行該當無險。自永嘉之亂後，北地士族未行南渡者，十之八九皆亡。而昌氏既能得存於此，便定非拙愚魯莽之族。但且寬解，稍後飽飲好酒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