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女帝師一(32)[第1頁/共6頁]

禮畢，天子放動手中的書冊，走下來親身扶起高曜：“皇兒起得倒早，這麼快便來了。”

我見他涕淚橫流，氣堵聲噎，心中一動，忙將他抱上榻，取出帕子為他擦拭眼淚，又問緊隨而來的乳母李氏：“出甚麼事了？”

高曜似懂非懂：“孤記著了。”

我安然回道：“昨夜二殿下回宮之時，抽泣不止，說是陛下問罪於皇後孃娘。臣女夙來受娘娘深恩，如此大事，天然要向娘娘問安。”

天子笑道：“這可奇了，昨夜清楚還哭鼻子呢。”

我漱了口，拉著芳馨的手道：“姑姑，我昨夜夢到皇後孃娘了。我明知她是冤枉的，但是我竟然說不出口。本來我如許膽怯無能。”

我嘲笑道：“罪名？也就這幾日的事情了。姑姑，你去守坤宮看看可還能求見皇後。若能，便代我求見。若不能……”我頓了一頓，歎道：“那也罷了。”

禦書房中，暖風裹挾著熟諳的淡淡龍涎香將酷寒和迷惑凝成一根鋒利的鋼針，深埋心底，也令我更加復甦。我低著頭，抬眼隻見長長的書案上擺著一對玉獅鎮紙，兩隻雄獅舉頭傲視，傲視生威。我暗自嘲笑，這對玉獅便是杖責曾娥的罪證，天子竟若無其事將它們放在案頭。

我趕緊穿上一件鑲白狐皮織錦大氅，紅芯快手快腳地為我係上衣帶。我悄悄撫著衣衿上的風毛，想起這狐皮還是春季裡天子和周貴妃偶爾到長寧宮來，隨口叮嚀賜給我們四個女巡的。現在一死一逐，隻剩了我與錦素。而錦素，也幾乎被罷了官。一時之間，很有些出身飄零之感。

我身形不動，連雙手也未覺半分顫抖，恭敬回道：“啟稟陛下，臣女未曾看到過曾氏承幸的記錄。”

我立足凝睇。芳馨本年三十二歲，鬢邊雖有幾絲白髮，肌膚卻光亮如玉，眼角無一絲細紋。我徹夜方始留意，她的氣度竟如此樸素淨然。我歎道：“我是熙平長公主送入宮中的，長公主夙來與皇後交好。現在的情勢，倘若陛下認定我是皇後的親信，或許會降罪於我。逐出宮去我不怕，我隻怕扳連了父母姐弟，又怕陛下遷怒長公主。若說不怕，也是謊話。”

李氏正欲說話，我伸出右手止住她道：“嬤嬤，且讓我先說。是不是聖上因為曾娥母子的死問罪於皇後孃娘了？”

高曜道：“母後說，讓孤好好讀書，今後為父皇分憂，為她長臉麵。”

李演去後，我去啟祥殿接上高曜，乘輦往定乾宮而去。

天子抱起高曜，體貼道：“昨夜睡得可好？”

現在隻要李氏和高曜在南廂中，其他宮人都受命守在殿外。李氏臉上的錯愕無措一望而知，她勉強平靜下來，瞥了一眼綠萼。我忙叮嚀綠萼道：“再盛兩碗五福湯來，炭盆清理好了麼？快些拿出去吧。”綠萼回聲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