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弈城(下)[第2頁/共3頁]
“不在山裡歇,那要徹夜趕路?”
長寧見長亭笑了,也哧哧地捂著嘴跟著笑起來,兩隻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地轉,清得像被泉水洗刷過。
她纔不羨豔呢。
鄭嫗悄悄掰開符氏的手,長歎了口氣,輕聲回道,“夫人,起碼士族出身的名流是不會經心倚仗一個奴婢的。”
符氏神情一鬆,麵色緩了緩,她想怨怪陸綽,陸綽不給符家撐腰,讓符家腹背受敵,也想怨怪真寧大長公主,幾位嫡出的公主尚且攀不上陸家,恰好真寧大長公主一眼瞧中了她...
提起陳嫗,符氏再看一眼長亭,輕抿了抿嘴,半天說不出句話,乾脆抬手喚人上膳。
長亭取下帷帽遞給百雀,佝身先行,長寧跟在厥後。
“鄭嫗,你說符家與陸家究竟差在哪兒了?”
鄭嫗輕拍了拍符氏的手背,連日來的趕路,身材的怠倦,心頭的惶恐快壓垮這個一向在陸家活得唯唯諾諾的女人了。
長亭趕快把眼神移開,很有些不安閒。
長亭用心致誌地端了茶盞小口小口抿,茶葉澀苦,含在口裡由熱變溫,再一口嚥下去,茶湯一動,她映在澄黃茶湯上的眉眼也在動。
這就是為甚麼她不喜好符氏與陸長寧。
兩個小女人將上馬車,符氏眼眶便紅了一圈,對奉侍在身邊的鄭嫗哭訴出聲,“陸長亭瞧不上我,現在連帶著阿寧也瞧不上了!自我嫁出去,論是用飯、穿衣、乃至言談去處,她都瞧不上我們。不對,是全部陸家都瞧不上我們,瞧不上符家。這些世家大族慣會做麵子活兒,對我仍舊是夫人夫人地喚,可誰都在背後裡說,我們全部符家快亡了!老爺若不分開建康,京都那起子唯陸家是瞻的士族們哪個敢輕舉妄動!?我與老爺伉儷十載,他從未念過我的處境有多難!”
她實在不風俗與陸長寧靠近,陸長寧出世的時候,她將五歲,懵懵懂懂地凡事皆不曉。等大了些,又煩符氏煩得不可,曉得陸長寧是符氏命門,便無師自通地曉得了必須死死扣住她...
內廂狹小,東南角擺長案一支,符氏靜坐厥後,符氏比陸綽小近十歲,現在不過二十有六,長眼寬黛,身量纖細,嘴角有一淺痣,平白多出些嬌媚的意味,卻隻因為陸家宗婦需沉著高雅,平日裡便隻挑絳紅、靛藍等色著衣,金銀玉石等物飾容,即使車途顛簸,精力不佳也端坐直腰,力求顯出嚴肅來。
馬車向前一頂,緊接著又出發了。
一道想,一道朝前躬了躬,向符氏問安,“兒與夫人問安,望夫人康安壽健。”
長亭心疼父兄,備了熱茶與精製糕點放在匣中讓百雀帶到前頭去,百雀回聲而去,長亭單手挑開車簾再看,外頭已然黑了一片,樹影幢幢,枝椏被風打得一會兒朝東一會兒朝西,前頭的火把燃得極旺,熠熠生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