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紫衣[第2頁/共4頁]
他從未想過,這平生還能與故交相逢,他原覺得,他的故交不至鬼域不相見。
陸焉回身坐於椅上,手肘撐著桌麵,掌心虛扶鄙人頜唇邊,目光落在案幾上冒著青煙的獸足弦紋龍泉香爐上,沉默中皺眉沉思。
她的目光落在他掌心,對於麵前突如其來的轉折彷徨無措,抬一抬眉,偷眼瞧了瞧麵龐沉鬱的陸焉,再看他伸出的手,每一個指甲蓋都修得整齊潔淨,除了徹夜的血,丁點汙漬也無。這是個極其自大,極其冷酷的人,凡是他情願碰一碰,都是極大尊榮。
他靴底沾了血汙,再上前一步,本來乾淨的方磚上又多數個血印。陸焉風俗性地翻折袖口,眸子子盯著鸞鳳袖釦,狀似偶然普通問道:“你姓誰名誰家住那邊?”
春山答:“小的聽楊柳兒說郡主睡得不大安穩,或是讓夢魘住了,剛醒。”
他問:“茹月樓裡有你一幅字?”
春山排闥來,不敢多話,悄悄站在桌邊服侍。
春山埋著頭,偷偷笑了一笑,從速地收了起來,端莊問:“寄父,那周女人咱真留在府裡頭養著?”
徹夜熱烈不凡的東淮居,現現在人去樓空,寥寥淒清。不是離情的愁苦,而是殺人的痛快。
血還在地板上伸展,屍首已遠遠拖走。哪來甚麼過往浮沉,唯剩下煙消雲散。
“嗯——你辦事夙來妥當。”
陸焉沉默不語,自上而下核閱她,凜然如刀的眼神彷彿將她的假裝一刀刀割下,壓迫得人無所遁形,無處可逃。但是貳心中想的是年幼經常伴祖母身邊阿誰嬌嬌弱弱的小女人,或許曾經牽手玩鬨,或許曾經伴在一處讀謄寫字,一一都是退色發黃的舊詩篇,可以是舊事難尋,亦可以是耐久彌新,如何體味全憑本身。
合上奏章,陸焉問:“郡主呢?”
“你覺得呢?”
“是!小的領命!”
周紫衣麵前伸來一向詳確苗條的手,帶著骨節上未擦淨的血跡,攤開來,交叉的掌紋,如同他與運氣的爭鬥。
春山考慮道:“小的覺得,不管這周女人是何來源,活著一日,便多一日禍事。”
周紫衣點點頭說:“是呢,妾身瞧著四周房屋院落多數未變,就是茹月樓,雖空著,但花草山石都是二十年一個模樣,這倒也可貴…………”
“嗬——你也知是可貴…………”
目睹了天國修羅場的周紫衣,按捺不住周身顫抖,跌跌撞撞向後退,不慎腳踝勾住桌腳,有力地跌坐在地,再仰起臉來,淚水因驚駭傾倒四溢,原就如垂柳曼妙的美人,現在更添三份嬌柔,是夏季裡枝頭瑟瑟顫栗的一簇花,膽小地迎著風霜,待君顧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