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節 伸頭也是一刀[第1頁/共3頁]
第二天雞才叫過,阿福找來一輛推車,一瘸一拐把他送回房,找來良醫診治,將養了大半年,僥天之倖,羊摧冇有落下殘疾,不過他今後再冇叫過一聲“父親”,羊桑桂也再不提送他去賬房做事,隻當他與六弟一起,死在了荒山老林。
羊摧身子一日好過一日,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,但是老天對他何其不公,好夢不但長久,並且很快變成惡夢。他們一行十餘人深切荒漠,滿載而歸,歸程中竟撞上百年可貴一遇的暴風雪,便是老道的獵人亦辨不明方向,不知不覺丟失在深山老林裡。當時風雪殘虐,三五步外看不見人影,麵劈麵扯著脖子叫喊,也聽不清說些甚麼,羊樓桂打馬在前,羊摧緊隨厥後,射中必定難逃一劫,糊裡胡塗與大隊人馬走散了,黑燈瞎火,叫每天不靈,叫地地不該。
羊樓桂畢竟上了年紀,這一起照顧羊摧,透支壽元,熬到燈枯油儘,現在終究撐不下去。
放在以往,羊摧是不屑跟這類人混在一起的,但經曆了痛苦而令人堵塞的日子後,他火急需求一點安撫,一點刺激,哪怕是操行不良的酒肉之友,以此來麻痹本身。放浪,出錯,縱情酒色,破罐子破摔,讓統統人都完整絕望,這在羊摧是一種痛快!
羊樓桂身後,羊摧彷彿落空了一部分生命,變得沉默寡言,常常一整天都不開口。家屬當中多是趨利避害之徒,他本就冇甚麼至好老友,六叔之死和父親鹵莽的棒責,更是把他推落穀底,日子一每天疇昔,腿傷垂垂病癒,心頭的創傷卻始終在淌血。
羊摧心頭一片茫然,他背起六叔的屍身躑躅前行,咬著牙走了一天一夜,才找到山腳下的牧民幫手。歸程迢迢,屍身運送不便,羊摧把羊樓桂葬在了白山黑水之間,他信賴六叔在天之靈,也會欣然長眠於此的。
羊桑桂久久諦視著這個肇事的兒子,心中討厭之情更甚,但身為河朔羊氏的當家人,辦事要公允,抵命說不疇昔,羊勉陰沉著臉,親手取削髮法,打斷了羊摧的兩條腿,命仆人抬到書房前,撂在院子裡躺了整整一夜,隻留阿福看顧。
羊摧捱不得這類苦,一頭栽倒在雪地裡,腿腳軟得像麪條,再也爬不起來,羊樓桂一摸額頭,屋漏偏逢連夜雨,風寒入體,竟建議了高燒。他拖著侄兒來到一處山坳,尋了個避風的樹叢,斷根積雪暴露草窠,讓他坐直了靠在樹乾上,再三叮嚀必然不能睡著,單獨去尋吃食。
在此之前,羊摧和羊捷並不熟,固然是堂兄弟,長房後輩向來高人一頭,隻要在逢年過節的家宴,或是祭奠先人的場合,才偶爾見上一麵,點頭請安。羊摧略有耳聞,四房的羊捷是個扶不起的紈絝,仗著河朔羊氏的名頭,在魏州城吃喝嫖賭,招搖撞騙,羊桑桂每次提到他的名字都麵露不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