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支離身[第3頁/共4頁]
身材浮浮沉沉,彷彿是在海中飄零,彷彿下一刻,認識便會離體而去。忽而有一雙眼睛轉過來,彷彿被數層雲靄掩蔽,看不見霧後神采,但是那人的心念卻穿透重重隔絕,直直刺入他目中,強拉著他,擺脫迷霧識海。
傅少棠聞言一窒,想起來少年手裡捏的顆蓮子,一時竟然無話可說。
傅少棠拈石、裂繩,瞧得地上四個血字一瞬,冷冷一笑,足下用勁,頓時將那一塊水磨青石化為齏粉,四下鴉雀無聲。他並不管世人反應,抱著那少年倉促回到屋內,置於床上。此時那少年氣味衰弱,時斷時續,恐怕下一刻,便要被吵嘴無常勾到到閻王殿報到。
他這般惶恐失措模樣,孤弱且無依,垂下頭去,又遮住了一雙瞳眸。傅少棠一怔,幾乎將他與夢境裡的那雙霧瞳聯絡起來,但是復甦過來,隻感覺本身荒誕之極。那霧瞳的仆人能夠從驚海狂瀾中將本身救出,明顯修為高深,何況二者一迷濛一通透,前者尚還應是天賦之靈,底子不會有半分類似之處。
“……是禍躲不過。”
他身材衰弱,血脈虧損甚巨,傅少棠並不敢點穴,唯有靠著本身力量,將他強迫壓下。饒是他修為高強,一番措置下來也是頗見疲色。少年先是還不住掙紮,厥後痛得狠了,臉上便滾下兩行清淚,口裡喃喃,翻來覆去都是那兩字:“淮衣,淮衣……”
小鏡湖蘇家向來以醫術聞名,未想蘇暮秋卻仰仗此為非作歹。恃強淩弱向來為他所不恥,妄造殺孽也非他所喜,至此傅少棠對蘇暮秋心中惡感盛到無以複加,連帶對將去的小鏡湖都多了幾分不喜。
清楚是昨日那少年,可再不複雙眼期盼模樣。他雙腳被捆,被一根麻繩倒吊在樹枝上,雙目緊閉,存亡不知。一頭長髮零散垂下,末端墮入灰塵,並無半分朝氣。蔽體的衣物被抽的零離破裂,暴露其下慘白肌膚,遍及觸目驚心的傷痕。這少年一身皮肉竟然已無無缺之處,滿身高低儘是猙獰血痕,結痂傷口處的血肉濘在精緻布料裡,生生粘在了一處。
傅少棠微微蹙眉,便見少年退後些許,朝他慎重地磕了三個響頭:“……公子恩典,我生不敢忘,結草銜環,必報大恩大德。”
那少年一字一句言猶在耳,要求他援手,卻被他拒之門外。
“你醒了?”
明月樓久馳名頭,他並不怕小二不經心極力,孰料小二返來,倒是並不見藥碗,隻見兩股戰戰。
這套說辭他實在不耐,一時隻感覺這少年還不如昏倒時靈巧,但是若現在少年還昏倒著,恐怕他還要更加頭疼。
“事不過三。”
傅少棠諦視他燈下半分赤色也無的麵龐,輕歎了口氣。挽起衣袖,便欲替那少年撤除身上襤褸衣物,他身上暴露血肉黏住了破裂衣物,想要不動聲色除下已是冇法。傅少棠將純陽真融聚於手掌處,貼著少年衣料將之燙熱,隻待稍稍軟和時再撕下,饒是如此,少年還是不住嗟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