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天下[第1頁/共4頁]
公而不黨,易而忘我,決然無主,趣物而不兩,不顧於慮,不謀於知,於物無擇,與之俱往。古之道術有在因而者,彭蒙、田駢、慎到聞其風而悅之。齊萬物覺得首,曰:“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,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,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辯之。”知萬物皆有所可,有所不成。故曰:“選則不遍,教則不至,道則無遺者矣。”是故慎到棄知去己,而緣不得已。泠汰於物,覺得事理。曰:“知不知,將薄知而後鄰傷之者也。”謑髁無任,而笑天下之尚賢也;放蕩無行,而非天下之大聖;椎拍輐斷,與物宛轉;舍是與非,苟能夠免。不師知慮,不知前後,魏然罷了矣。推而後行,曳而後往。若飄風之還,若羽之旋,若磨石之隧,全而不過,動靜無過,何嘗有罪。是何故?夫無知之物,無建己之患,無用知之累,動靜不離於理,是以畢生無譽。故曰:“至於若無知之物罷了,無用賢聖。夫塊不失道。”豪桀相與笑之曰:“慎到之道,非生人之行,而至死人之理。”適得怪焉。田駢亦然,學於彭蒙,得不教焉。彭蒙之師曰:“古之道人,至於莫之是、莫之非罷了矣。其風窨然,惡可而言。”常反人,不見觀,而不免於魭斷。其所謂道非道,而所言之韙不免於非。彭蒙、田駢、慎到不曉得。固然,概乎皆嘗有聞者也。
不侈於後代,不靡於萬物,不暉於數度。以繩墨自矯,而備世之急。古之道術有在因而者,墨翟、禽滑厘聞其風而說之。為之大過,已之大順。作為《非樂》。命之曰《節用》。生不歌,死無服。墨子博愛兼利而非鬥,其道不怒。又好學而博,不異,不與先王同。毀古之禮樂。黃帝有《鹹池》,堯有《大章》,舜有《大韶》,禹有《大夏》,湯有《大濩》,文王有辟雍之樂,武王、周公作《武》。古之喪禮,貴賤有儀,高低有等。天子棺槨七重,諸侯五重。大夫三重,士再重。今墨子獨生不歌,死不平,桐棺三寸而無槨,覺得法度。以此教人,恐不愛人;以此自行,固不愛己。未敗墨子道。固然,歌而非歌,哭而非哭,樂而非樂。是果類乎?其生也勤,其死也薄,其道大觳。令人憂,令人悲。其行難為也。恐其不成覺得賢人之道,反天下之心。天下不堪。墨子雖獨能任,奈天下何!離於天下,其去王也遠矣!墨子稱道曰:“昔禹之湮大水,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。名山三百,支川三千。小者無數。禹親身操橐耜而九雜天下之川。腓無跋,脛無毛,沐甚雨,櫛疾風,置萬國。禹大聖也,而形勞天下也如此。”使後代之墨者,多以裘褐為衣,以屐蹻為服,日夜不休,以自苦為極,曰:“不能如此,非禹之道也,不敷謂墨。”相裡勤之弟子,五侯之徒,南邊之墨者若獲、已齒、鄧陵子之屬,俱誦《墨經》,而倍譎分歧,相謂彆墨。以堅白同異之辯相訾,以奇偶不仵之辭呼應,以巨擘為賢人。皆願為之屍,冀得為厥後代,至今不決。墨翟、禽滑厘之意則是,其行則非也。將使後代之墨者,必以自苦腓無跋、脛無毛相進罷了矣。亂之上也,治之下也。固然,墨子真天下之好也,將求之不得也,雖乾枯不捨也,才士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