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夢影[第1頁/共11頁]

鳥聲之最好者：畫眉第一，黃鸝、百舌次之。然黃鸝、百舌，世未有籠而畜之者，其殆高士之儔，可聞而不成屈者耶。

許氏《說文》分部，有止有其部，而無所屬之字者，下必注雲：“凡某之屬，皆從某。”贅句殊覺好笑，何不省此一句乎？

天極不難做。隻鬚生仁人、君子、有才德者，2、三十人足矣。君1、相1、塚宰一，及諸路總製撫軍是也。

養花膽瓶，其式之凹凸大小，須與花相稱。而色之淺深濃淡，又須與花相反。

有工夫讀書，謂之福；有力量濟人，謂之福；有學問著作，謂之福；無是非到耳，謂之福；有多聞、直、諒之友，謂之福。

媸顏陋質，不與鏡為仇者，亦以鏡為無知之死物耳。使鏡而有知，必遭撲破矣。

鱗蟲中金魚，羽蟲中紫燕。可雲物類神仙。正如東方曼倩避世，金馬門人不得而害之。

天下器玩之類，其製日工，其價日賤，毋惑乎民之貧也。

豪傑易於聖賢，文人多於才子。

有山林隱逸之樂，而不知享者，漁樵也，農圃也，緇黃也；有園亭姬妾之樂，而不能享、不善享者，富商也，大僚也。

貌有醜而可觀者，有雖不醜而不敷觀者；文有不通而敬愛者，有雖通而極可厭者。此未易與淺人道也。

予嘗欲建一無遮大會，一祭曆代才子，一祭曆代才子。俟遇有真正高僧，即當為之。

不獨誦其詩讀其書，是尚友前人；即觀其書畫，亦是尚友前人處。

凡聲皆宜遠聽，惟聽琴則遠近皆宜。

第三卷

惠施多方，其書五車；虞卿以窮愁著書，今皆不傳。不知書中果作何語？我不見前人，安得不恨！

繁華而勞悴，不若安適之貧賤；貧賤而高傲。不若謙恭之繁華。

樓上看山，城頭看雪，燈前看月，舟中看霞，月下看美人，另是一番情境。

上元須酌豪友，端五須酌麗友。七夕須酌韻友，中秋須酌淡友，重九須酌逸友。

第八卷

筍為蔬中美人，荔枝為果中美人。蟹為水族中美人，酒為飲食中美人，月為天文中美人，西湖為山川中美人，詞曲為筆墨中美人。

大師之文，吾愛之慕之，吾願學之；名家之文，吾愛之慕之，吾不敢學之。學大師而不得，所謂“刻鵠不成尚類鶩”也，學名家而不得，則是“畫虎不成反類狗”矣。

躬耕，吾所不能，學灌園罷了矣；樵薪，吾所不能，學薙草罷了矣。

胸中小不平，能夠酒消之；人間大不平，非劍不能消也。

出世，須學東方曼倩；出世，須學佛印了元。

陳平封“曲逆侯”，《史》、《漢》注皆雲：“音去遇。”予謂此是北人土音耳。若南人四音俱全，似仍當讀作本音為是。

蘇東坡〈和陶詩〉，尚遺數十首，予嘗欲集坡句以補之，苦於韻之弗備而止。如〈責子詩〉中：“不識六與七，但覓梨與栗。”“七”字、“栗”字，皆無其韻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