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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忙道:“公公辛苦了,且坐著安息一會兒。”說著命綠萼獻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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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聽聞府庫罷弊,內阜院去司粟大人那邊關銀子想必非常困難吧,怎的另有如許多的金銀犒賞下來?”
芳馨奇道:“這是甚麼原因?”我冷靜思忖,很久方道:“姑姑曉得劉邦最要緊的謀臣張良麼?張良師從穀城黃石公,功成以後,高祖欲廢太子,張良諫之不得,便稱疾不視人間之事,辟穀修仙,終以壽終。縱有繁華權勢在上,亦半分不能勉強。此所謂世外之人,人間的功名利祿全然不能打動。周貴妃內力卓絕,心力所發,由內及外,臨飆風而不動,當真不是凡人。如此武功,與六條約修,當居於江湖之間,豈是小小的皇宮內苑能夠拘束?怨不得如許淡然無爭,卻不是那些飾文釣譽的人能夠對比的。”
與六條約修,當居於江湖之間,豈是小小的皇宮內苑能夠拘束?--在河邊抓魚的莊子發來賀電。發來賀電的另有:**(江上有奇峰,鎖在煙霧中。平常看不見,偶爾露崢嶸)、羅隱(時來六合皆同力,運去豪傑不自在)、楊延輝(金井鎖梧桐。想這皇宮內院,美景非常,那秦樓楚館,焉能比得?)、賈寶玉(走求名利無雙地,打出樊籠第一關)。
芳馨讚歎道:“周貴妃公然有如許短長麼?”我微微一笑:“姑臨時放眼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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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歎道:“慎嬪當年為後時,空有個淩厲的架子,實則是個直心腸。陸皇後是帝師之女,周貴妃乃是建國親王以後,又自幼在太後身邊長大,如何是慎嬪娘娘能夠比得?現在傳聞慎嬪娘孃的父親和哥哥都去了,家裡剩下一房後代人,怨不得連天子賜官都不要,連殿下都覺出她們的笨拙來。”
俄然之間起了風,窗戶發特彆楞楞的輕響。雨也更大了,幾點雨滴從窗縫中飄了出去,洇濕了衣袖上的梨斑白繡紋。芳馨趕緊關牢窗戶,卻聽噗噗兩聲,本來冷雨敲窗,烏黑的窗紗濕了一片,窗外的雨景便模糊可見。但見幾樹鬆柏如潑墨般印在窗上,雨絲橫飛,若拋出寸寸銀光。
我端起茶盞,淺笑道:“還是不要說了。”
我微微嘲笑:“外放又如何?固然隻是一個縣令,好歹是一方父母官,大有可為。若皇上真的偶然讓他為官,大可將他留在太學中做個經學博士,日複一日,年複一年,就是不讓他補缺。如此倒是留在京中了,但是又有甚麼用呢?”
芳馨吸一口冷氣,恍然道:“本來是皇上又籌算啟用裘家了!”
雨絲涼颼颼的飄在我的臉上,我退後一步,淡淡道:“當年漢武帝撻伐匈奴,卜式(注3)兩度欲捐身家,比起他,我舍點黃金又算得了甚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