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六章[第2頁/共4頁]
那六位同年是誰?一個姓焦名流濟,字子舟;一個姓王名元暉,字景照;一個姓張名顯,字弢伯;一個姓韓名蕃錫,字康侯;一個姓蔣名義,字禮生;一個姓劉名善,字取之。六人裡頭,隻要劉、蔣二人家事涼薄些兒。那四位卻也一個個殷足。那姓王的傢俬百萬,處所上叫做小王愷。提及來連這舉人也是有些原因來的。當時新得進身,這幾個朋友,好不歡暢,帶了五六個家人上路。一個小我材表表,氣勢昂昂,非常濟整。怎見得?但見:輕眉俊眼,繡腿花拳,風笠飄搖,雨衣鮮燦。玉勒馬一聲嘶破柳堤煙,碧帷車數武碾殘鬆嶺雪。右懸雕矢,行色增雄;左插鮫函,威風倍壯。揚鞭喝躍,途人誰敢搶先;結隊奔走,村市儘皆驚盼。恰是:到處綠楊堪繫馬,大家有路透長安。
卻說那和尚也在席上陪酒,他便如何不受酒毒?他每分付小和尚,另藏著一把注子,色味雖同,酒力各彆。間或客人答酒,隻得呷下肚裡,卻又有解酒湯,在房裡去吃了,不得昏倒。酒散歸房,大家熟睡。那些賊禿們一個個磨拳擦掌,考慮脫手。悟石道:“這事須用乘機取勢,不成遲延。萬一酒力散了,便難做事。”分付各持利刃,悄悄的步到臥房門首,聽了一番,思待進房,中間又有一個四川和尚,號曰覺空,悄向悟石道:“這些書呆不難了當,必須先把跟從人役完了事,才進內房,這叫做斬草除根,永無遺患。”悟石點頭道:“說得有理。”遂回身向家人安息去處,掇開房口,見頭便割。這班酒透的人,匹力撲六的彷彿切菜普通,一齊殺倒,血流各處。實在堪傷!
已幸餘生逃密網,誰知功德在窮途?
一朝獲把封章奏,雪怨酬恩顯丈夫。
但見稠陰夾道,曲徑紆迴,中間多少舊碑,七橫八豎,碑上筆跡恍惚,看起來唐時開元年間製作。正看之間,有小和尚疾忙進報。隨有中年和尚油頭滑臉,擺將出來,見了這幾位冠冕客人踱出去,便鞠躬迎進。一一名見禮看坐。問了某姓某處,小和尚掇出一盤茶來吃了。那幾個隨即問道:“師父法號?”那和尚道:“小僧賤號悟石。各位相私有何尊乾,到荒寺顛末?”世人道:“我們都是赴京會試的,在此顛末,見寺宇整齊,出去隨喜。”那和尚道:“失敬,失敬!家師遠出,有失驅逐,卻怎生是好?”說了三言兩語,走出來分忖道人擺茶果點心,便走到門前旁觀。隻見行李非常富麗,跟從人役,個個鮮衣大帽。眉頭一蹙,計上心來,悄悄地歡樂道:“這些行李,若謀了他的,儘好受用。我們如許偏僻空中,他每在此逗留,恰是天送來的東西了。見物不取,失之千裡。不免留住他們,再作區處。”回身出去,就對眾舉人道:“各位相公在上,小僧有一言相告,勿罪冒昧。”眾舉人道:“但說何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