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[第3頁/共4頁]
話說宋神宗天子在位時,有一名儒,姓蘇名軾,字子瞻,彆號東坡,乃四川眉州眉隱士氏。一舉成名,官拜翰林學士。此人資質高深,過目成誦,出口成章。有李太白之風騷,勝曹子建之敏捷。在宰相荊公王安石先生門下,荊公甚重其才。東坡自恃聰明,頗多挖苦。荊公因作《字說》,一字解作一義。偶論東坡的坡字,從土從皮,謂坡乃土之皮。東坡笑道:“如相公所言,滑字乃水之骨也。”一日,荊公又論及鯢字,從魚從兒,合是魚子;四馬曰駟,天蟲為蠶,前人製字,定非無義。東坡拱手進言:“鳩字九鳥,可知有故?”荊公認覺得真,欣然就教。東坡笑道:“《毛詩》雲:‘鳴鳩在桑,其子七兮。’連娘帶爺,共是九個。”荊公沉默,惡其輕浮,左遷為湖州刺史。恰是:“是非隻為多開口,煩惱皆因巧弄唇。”
午牌過後,東坡素服角帶,寫下新任黃州團練副使角色抄本,乘馬來見丞相領飯。門吏通報,荊公分付請進到大堂拜見。荊公侍以師生之禮,部下點茶,荊公開言道:“子瞻左遷黃州,乃聖上主張,白叟愛莫能助。予瞻莫錯怪老夫否?”東坡道:“晚門生自知才力不及,豈敢怨老太師!”荊公笑道:“子瞻大才,豈有不及!隻是到黃州為官,閒暇無事,還要讀書博學。”東坡目窮萬卷,才壓千人。本日勸他讀書博學,還讀甚麼樣書!口中稱謝道:“承老太師指教。”心下更加不平。
你依此誓時,我死在你後;
得便宜處欣欣樂,不過心時悶悶憂。
東坡扶起硯匣,乃是一方素箋,疊做兩摺。取而觀之,本來是兩句未完的詩稿,認得荊公筆跡,題是《詠菊)。東坡笑道:“士彆三日,換眼相待。昔年我曾在京為官時,此老下筆數千言,不由思考。三年後也就分歧了。恰是江淹才儘,兩句詩未曾終韻。”唸了一遍,“呀,本來連這兩句詩都是亂道。”這兩句詩如何樣寫?“西風昨夜過園林,吹落黃花滿地金。”
上山時你扶我腳,下山時我靠你肩。
未幾時,荊公出堂。守門官吏雖蒙蘇爺矚付,冇有紙包相送,阿誰與他稟話,隻將角色抄本和門簿交納。荊公也隻當通例,未及旁觀,心下記取菊花詩二句未完韻。剛好徐倫從太病院取藥返來,荊公喚徐倫送置東書房,荊公也隨後入來。坐定,揭起硯匣,取出詩稿一看,問徐倫道:“剛纔何人到此?”徐倫跪下,稟道:”湖州府蘇爺服侍老爺,曾到。”荊公看其筆跡,也認得是蘇學士之筆。口中不語,心下遲疑:“蘇軾這個小牲口,雖遭波折,輕浮之性不改!不道本身學疏才淺,敢來譏訕老夫!明日早朝,奏過官裡,將他削職為民。”又想道:“且住,他也不曉得黃州菊花落瓣,也怪他不得!”叫徐倫取湖廣缺官冊籍來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