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[第1頁/共4頁]

馬蹄下的煙塵垂垂散去，圖窮匕見普通，暴露一圈匪氣實足的人馬。一匹匹毛色稠濁的馬，大多瘦得馬腹扁平，肩骨凸起，恰好馬背上乘人之餘還堆滿了各種沾了血的兵器衣物，彷彿剛從灰堆泥地裡鑽出來，灰撲撲的稍稍一抖脖子就能抖出一小團霧濛濛的汙物，進而暴露底下一樣沾了血的鬃毛來。

李睦緊緊抿著唇，咬著牙關揚起下巴看著他，手上的刀微微抬了起來。

他是傷口傳染，發熱燒胡塗了吧……

他的箭傷無醫無藥，最忌隨便行動用力。這類時候，她能做的，隻要和他並肩站在一起。

昨夜一戰，其範圍雖遠談不上是兩軍對壘，但千軍之威，卻也不是普通的山賊劫匪敢插手的。所謂的山賊，多是受不過征繳的百姓聚眾而抗，就連浩浩大蕩的黃巾賊亦是如此。說到底，都隻為一方居住之所，一碗充饑之糧罷了。若非實在缺糧，誰又會冒著兵器之險從疆場上掠取戰利品？

“我兄弟二人遇寇流浪，幸得懦夫互助，方得以出險。今願以糧草十車為酬，還望諸位萬莫推讓。”

騎在頓時的大漢固然衣衫襤褸，絡腮鬍子幾近掩住了每一張臉，但卻掩不住他們眉宇之間透著鎮靜之色的戾氣，彷彿圍住了獵物的凶獸，下一刻便要直撲上來將李睦生生扯開。

群情激昂的喊殺助勢聲中，周瑜卻不覺得意地淡然一笑，薄唇一開一合，吐出兩個字：“糧草。”

“敢搶袁公路的疆場，懦夫也算得上是膽識過人。隻是既得幸運，又何故再要與吾等過路百姓難堪？”周瑜的聲音有些沙啞，語氣倒是出人料想地雲淡風輕，還帶著幾分紅竹在胸的安寧與沉穩。

周瑜的話固然說得不緊不慢，卻彷彿千鈞之石，不但在眾賊當中激起了紛繁喧雜之聲，就連李睦也嚇了一跳。

不想那賊首俄然長嘯一聲，將一眾賊人的叫聲十足壓了下去，轉而厲聲喝道：“你說甚麼！再同某說一遍！”長嘯暴喝之聲，仿若帶了驚雷之勢，壓得民氣頭一悸。

搶先一人卻冇跟著身後的火伴一起嬉笑號令，也冇有半點張狂之色，鋒利如狼的目光在一派喧鬨聲中在李睦和周瑜之間打了個轉，緊接著便落到李睦手裡的刀上。

倘若周瑜未曾受傷，或許他二人還能在這盜賊四起的世道裡摸著回到江東。可現在……

但是昨夜的血腥實在是過分震懾心神，再加上她忙著措置周瑜的箭傷，這才直到瞥見煙塵才恍然發覺到頭來她竟然還是落得個“孤身”的地步！

周瑜的目光在一眾賊人身上一掠而過，眉峰緩緩揚起。這群山賊行色倉猝，所騎的馬又特地抹上汙泥，頓時的兵器衣衫上倒是血痕累累，明顯都是自昨夜的疆場上而來。可即使是滿載而歸，卻看不到一粒糧食。袁術所轄之地，征掠極重，就算他們有馬有布地去找人換糧，百姓流浪，填飽本身的肚子尚且不能，又哪有糧食換給他們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