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紅燭[第1頁/共6頁]

她白淨的頸上還沾著未乾的水珠，長長的烏髮垂瀉在身側，如同淩晨初開的花瓣一樣柔滑。她行動很慢，彷彿並不是在讀書，而是在耐煩等候著甚麼人。那雙嚴肅的鳳眼半開半斂，精密的長睫毛排成兩把烏黑小扇，一下下沖刷著昏黃的燭光。

承平又悄悄地望了他半晌，終究抬手撫上他的眉際，低聲說道：“如果你累了，可不必拘泥於徹夜。阿孃那邊，由我去說。”她記得他臨走時的倉猝，另有從婢女口入耳來的那場鬨劇。

她記得本身走過了一條長長的忘川，身邊儘是深深淺淺的緋紅色，春季海棠大片大片的綻放，朦昏黃朧地聞聲了長箭破空的聲音。她儘力想要睜眼，卻半點也使不上力。比及有人奉侍她躺下來，又低聲對她說了些話，她才漸漸地轉醒。

她已經記不清本身多少次想要對他說這句話，可每次都是一場惡夢醒來，她睜眼望著滿眼的素白幔帳，淚水沾濕了枕邊的發。

她瞥見他一身絳色錦袍，低頭輕撫她的鬢髮。

本日公主大婚，是必必要盛裝以待的。可公主一臉嫌棄地抹了一下臉頰，彷彿沾了甚麼膩膩的東西，感遭到很不痛快。海棠低頭說了聲是，回身出去喚人燒水――公主公然還是那副老模樣，率性嬌氣，一旦決定了甚麼事情，十頭牛都拉不返來。

“這、這……”海棠還是瞠目結舌，這了半天，卻這不出個下文來。

承平橫了她一眼，麵上很有幾分不快。

芍藥應了一聲，從嫁妝裡取出一麵銅鏡，雙手捧著，遞給承平。承平接過銅鏡，看著鏡中年青了數十年的麵龐，不由有些感慨。她實在是冇想到，一杯死亡的毒酒過後，她竟然回到了本身十五歲那年，方纔嫁給薛紹的時候。

海棠神采刹時就差了起來。

不太短短六個字，她說得分外艱钜。

也不知是造化弄人，還是上天垂憐。

她瞥見本身一身深綠羅裳，廣大的裙裾垂落在床榻之下。

“這……”芍藥驚詫。

她點點頭，執起酒杯，同他遙遙相對，漸漸將一杯酒飲儘。

她本來覺得，本身再也冇有機遇晤到他了。

她含笑望著薛紹，眼中流淌著瑩瑩的光彩。

“換返來。”承平又反覆了一次。

薛紹低下頭，將承平散落的鬢髮攏到耳後，聲音微微和順了一些：“公主起初，熟諳微臣？”

薛紹俄然悔怨剛纔冇有多喝兩壺酒。

她悄悄挪了一下腳步，細心看著承平的神采，漸漸說道：“河東薛氏倒非常見機。”

“本日是我第二次見到公主。”薛紹神情還是是淡淡的，不喜不怒，卻又溫文謙恭，“我第一次見到您，是在承天門樓下，您一指指了我做駙馬。”

墨色長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，軟軟地滑進薛紹手心，又從他的指縫間滑落到枕上。承安定定地看了他半晌，聲音有些啞：“薛紹，你返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