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[第2頁/共4頁]
隻因自知愧對,又無可賠罪,醞釀思忖了好久也找不到恰以彌補兩邊的說話,這句道歉才尤其底氣不敷。
那小廝嘴上說的胡語,葉秋娘卻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裡,且,聽懂了。
天井中竹聲颯颯,林下漏月光,疏疏如殘雪。
陸禾點頭,又慘淡一笑:“許是天意罷,淳祐四年,黔州山匪反叛,我趁亂逃脫,一起沿著山間密林不知溫飽地奔逃,鄰近昏迷之際為人所救,又被其教以學問,才得以落第退隱。”
“溫清荷。家父溫振道,湖州溧陽縣知縣,淳祐二年因彈劾胡來彥收受賄賂錯枉忠良而被其構陷以莫須有罪名,被判處斬立決,一家長幼悉數發往黔州充作苦役。”
葉秋娘已擱筆半晌,凝眸核閱著方纔滴了一團墨汁的筆跡,不動聲色地另取了一張紙,頭也不抬,邊寫邊道:“也得有景可觸,天南地北,那邊有異?於我,皆無分歧,無情可傷。”
麵前掃過一陣疾風,陸禾微闔雙目,等候宜陽的掌摑準期而至。
青衣內侍咯咯一笑:“毋須毋須!且殿下特命奴婢給大人傳句話——玉玦隻當作大人曾應允過的奉送了,普淺顯通的一塊玉玦,算不得割愛罷?”
屋內的陸十八與阮娘早早地便跪在地上瑟瑟顫栗,頭不敢抬,話不敢說,大氣也不敢出,阮娘倒是幾次抬起眼皮朝幾步以外的陸禾冒死使眼色,見她現在也如泥塑木雕似的不作一言,內心直呼大難臨頭,忙低聲唸佛祝禱。
待那小廝退下後,拓跋遠摘下頭頂的氈毛大帽,雙手枕於腦後躺在榻上,翹著腿,漫不經心腸道:“也不知可汗如何想的,竟應允你隨我們來此?你們中原人不是有個詞,叫觸景傷情?”
似曾瞭解的場景,當時的陸禾跪在地上自行掌嘴,神采淡然,現在,她臉上雖帶著笑意,兩彎酒渦也淺淺地掛著,可與本身之間的間隔究竟近了幾分?
又是一記巴掌聲模恍惚糊地傳至耳畔,即便打的不是本身,池良俊猶自不由縮了縮脖子,嚥了咽口水。
腦筋裡混渾沌沌的一團,攪得她心神難安。
驀地,卻見房門大敞,宜陽自內裡走了出來。
這內侍來得巧,趕在這個時候,陸禾心念微動下不由問道:“殿下可自宮裡回府了?臣可否前去遞貼拜謝?”
本該被安個欺君犯上的罪名連同女扮男裝入朝為官之罪兩罪並罰,判個淩遲怕都不為過,宜陽卻出乎料想以外又彷彿恰合道理地輕饒了她。
希夷園。
精雕細琢的麵龐上不見悲喜,池良俊心底更加疑慮,目睹快走出了天井才大膽問道:“殿下,鄰近宵禁,府衙已下值了,臣暫命府中兵士將那陸禾把守起來,待明日交著刑部審理?”
慚愧與忸捏畢竟不會跟著時候的點滴流逝變用心安理得,反而在每日麵對宜陽的時候身心皆備受煎熬,紙包不住火而灰飛煙滅,棍騙與坦白在內心藏久了也會壘成一座大山,壓得人日日夜夜喘不過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