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照相之類[第2頁/共7頁]
⑥“萬物皆備於我”語見《孟子・經心》。
但現在我們所瞥見的,已冇有卑鄙不幸地跪著的拍照了,不是甚麼會記唸的一群,便是甚麼人放大的半個,都很凜冽地。我情願我之常常將這些當作半張“求己圖”看,乃是我的杞憂。
我所見的本國名伶美人的拍照並未幾,男扮女的拍照冇有見過,彆的名流的拍照見過幾十張。托爾斯泰,伊孛生,羅丹⒅都老了,尼采一臉惡相,勖本華爾一臉苦相,淮爾特⒆,穿上他那審美的衣裝的時候,已經有點呆相了,而羅曼羅蘭⒇彷彿帶點怪氣,戈爾基又的確像一個地痞。雖說都能夠看出哀思和苦鬥的陳跡來罷,但總不如天女的“好”得明顯白白。借使吳昌碩(22)翁的刻印章也算雕鏤家,加以作畫的潤格如是之貴,則在中國確是一名藝術家了,但他的拍照我們看不見。林琴南(23)翁負了那麼大的文名,而天下也彷彿不甚有熱情於“識荊”(24)的人,我固然曾在一個藥房的仿單(25)上見過他的玉照,但那是代表了他的“如夫人”(26)函謝丸藥的服從,以是印上的,並不因為他的文章。更就用了“引車賣漿者流”(27)的筆墨來做文章的諸君而言,南亭亭長我佛隱士(28)往矣,且從略;邇來則雖是奮戰忿鬥,做了這很多作品的如締造社(29)諸君子,也不過印過很小的一張三人的合照,並且是銅板罷了。
一質料之類
我在先隻讀過《紅樓夢》⒃,冇有瞥見“黛玉葬花”的照片的時候,是萬料不到黛玉的眼睛如此之凸,嘴唇如此之厚的。我覺得她該是一副肥胖的癆病臉,現在才曉得她有些福相,也像一個麻姑。但是隻要一看那些繼起的仿照者們的擬天女拍照,都像小孩子穿了新衣服,拘束得怪不幸的苦相,也就會立即悟出梅蘭芳君之以是永久之故了,其眼睛和嘴唇,蓋出於不得已,即此也就足以證明中國人實有審美的眼睛。
但是固然未幾,當時卻又確有幫襯拍照的人們,我也不明白是甚麼人物,或者運氣不好之徒,或者是新黨⑨罷。隻是半身像是大略避諱的,因為像腰斬。天然,清朝是已經廢去腰斬的了,但我們還能在戲文上瞥見包爺爺的鍘包勉⑩,一刀兩段,多麼可駭,則即便是國粹乎,而亦不欲人之加諸我也,固然也以不照為好。以是他們所照的多是滿身,中間一張大茶幾,上有帽架,茶碗,水菸袋,花盆,幾下一個痰盂,以表白此人的氣管枝中有很多痰,總須連續吐出。人呢,或立或坐,或者手執書卷,或者大襟上掛一個很大的時表,我們倘用放大鏡一照,至今還能夠曉得他當時拍照的時候,並且當時還不會用鎂光,以是不必狐疑是夜裡。